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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花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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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風襲來,一股草木清香伴隨而來,窗外是冷月如霜。

他的臉龐近在咫尺之間,一只手還搭在窗戶邊緣上,淺淺的吻忽然就落下來了,一切都在猝不及防之間。這不算是輕薄了吧,因為她竟然沒有拒絕,雖然也沒有什麽反應。或許,她只是嚇傻了,所以什麽也沒有做。

長到這麽大,第一次,竟然沒有驚慌,也沒有驚喜,好像順水自然,四周隱隱有夏蟲鳴叫,但是很安靜很安靜,似乎就是為了這樣恬然的氣氛而營造。一切都很美好。

因為她的順從,這個吻漸漸加深了。美好的唇形在舌尖滑過,像一支畫筆在描摹花瓣的形狀,需要很細致很專心,因為用了心所以記憶會變得深刻,即使是歲月逝去,這美好的滋味依然徘徊心間,無法抹去。原本垂下的手忽然一路攀升,撫摸到了微微凸起的後脊梁。再往上,一點點,習武的人都知道那裏有一處死穴。

死穴……

所有夢境般的幻想破滅,隨之而來的是冷汗涔涔。深深的吻又漸漸變得淺淺的,然後離開,他原本氤氳的眼睛忽然也清明了,然後看著她,一動不動,語氣有些無奈,“你太破壞氣氛了。”

長久指尖在微微顫抖,卻沒有移開半分,這回算是被她摸對了。但是她的臉還紅著,要說出趕人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。然後他們只好各自分開,隔著一扇窗戶面對面。他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,忽然輕笑,“酒的味道。”

“什麽……”

沒有回答,他轉身離開了。長久站在窗戶裏面望著他離去的背影,他的腳步輕快,帶著得逞的意味。走到轉廊處,他忽然回過頭,露在月光下的臉龐有著驚鴻一瞥般的驚艷,他長得不賴,此刻因為滿腔情感,眉眼似乎生動不少,嘴角微微翹起,露出淺淺的笑容,“相信我。”此刻的他好像找到了一條非常滿意的路,也有了一個很不錯的決定。

還是先瞞著她吧,他強壓住那股喜悅,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然後這回是真的走了。

徒留下茫然不懂的長久。她想了想,確實是酒的味道。很醉人。

***

“王室薄情,古往今來都是如此。滕久,你既然已經發現,母親便不瞞你了。自從蘇妃入宮得寵,予便已經下了死令,商賈之女不得誕下一子一女。你哥哥開始並不知道,直到蘇妃盛寵之下卻久久不聞喜訊,終於起了疑心。等他查明了是母親做的手腳,自然大怒,朝堂政事我們母子已經心生嫌隙,那次之後更是成了陌路人。”

想到往事,太後目光已然淚眼盈盈,似乎又看到自己長子滿臉不甘心地看著自己,他一定是以為她存了私心不想讓他誕下後嗣。可他若不是如此專情於一個平民女子,她也不會萬般阻攔不讓蘇妃生子。昭容一生備受冷落,自願潛居冷清的宵衣殿,她若是真的存了私心,絕不是為了滕久,而是為了這可憐的侄女。

甚至提拔江修媛想要與蘇苕相抗衡也失敗了,昭容絕望的神情又浮現在太後眼前,“雖說姑母是為了壓抑蘇家財權獨大,才讓憐櫻去做這些事情,到底還是存了心思,想要將陛下的情意挽回,如今他寧願無後嗣也不願碰我,憐櫻若是再糾纏下去,恐怕已經離那怨女不遠了。”她不願成為怨女,因此開始一心念佛,不再對陛下抱著可悲的希望。

太後卻不忍心,說起來還是她誤了侄女的一生,早知如此,當初就不該硬是冊封了她,許個好人家也強似死水般活在後宮。越想越不忍心,因此才能狠下心不許蘇妃誕下孩子。轉眼便看到不語的滕久,“莫非你也在埋怨母親?”

如果當年蘇妃誕下王子,如今當皇帝的肯定不是他了。因為已經不需要偷梁換柱的把戲。事後想來,若是不了解全部實情,太後的做法確實可疑。滕久卻不知道太後已經隱隱有些後悔,儲久也是她的孩子,大病襲來誰也無法料到,如果料到了,她定是會希望儲久留下小王子小公主的。

悠悠地嘆了一口氣,太後繼續說道:“你哥哥知曉了,自然立即就撤下了那些動過手腳的東西。只可惜太遲了,不久他就病倒,他心裏怨恨我,因此只讓蘇妃貼身照顧她,卻不允許我常去見他……”說到這裏,幾乎要落下淚來。滕久見母親這般模樣,終於說道:“母親不必太自責,想來哥哥最後也是想通了。”

在臨終交接之前,儲久的態度確實和緩了許多。他似乎在病床上想了很多以前沒有想到的事情,比如蘇家迅速崛起的威脅,他死後幼子登位,年輕的蘇苕豈不是要垂簾聽政,想想那富可敵國的外戚,毫無手段的年輕寡母,王室處於風雨飄搖的前景似乎已經預料到了。這些事情連滕久也想到了,那時候的儲久怎會沒有想到?

太後點點頭,“你哥哥就是想到了這點,才放心地將王位交給你。只是他始終遺憾自己沒有留下孩子,這個遺憾,”她忽然盯著滕久,鄭重地說道,“我希望滕久不要跟你哥哥一樣,後嗣乃是大事。”

面對母親有些迫切的神情,一個離奇的念頭忽然從滕久心底悠然而生。他面色不變,慢慢地說道:“母親,若是我如哥哥那般,您決定怎麽做?”

太後不解地看著他,“那般,是哪般?”

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,然後慢慢伸出自己的手,手背上留著一道傷痕。太後視線落下,然後整個人僵住,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無法動彈。一時之間只有架子上沙漏滴下的淅淅瀝瀝之聲,她終於露出恐懼的眼神,“報應,這是報應……”

又忽然輕聲地說道:“不可能,不可能的……”隱隱帶著淒厲的絕望。

看到母親這個反應,滕久反而舒了一口氣。那個念頭太可怕了。他半蹲下身體,像小時候那樣依偎在她的膝蓋邊上,拉住母親的衣袖,“母親,一切都有退路的。您先不要驚慌,也不要傳太醫,我會有辦法的。”

一滴滾燙的淚水卻滴在他的手背上,那個向來堅強果決的鐵腕太後竟然落淚了。“沒有退路了,我可憐的孩子,一個是這樣,另一個也是這樣,這是報應,母親當年做錯事,全都報應在你們身上了,是老天爺不公平……”

“母親,相信我,我會有辦法的。”不知何時,那個天真的少年如今已經是有決斷的男人了,他眉眼間已經有了他兄長那般的威嚴與穩重。“當年您千辛萬苦生下我和哥哥,又將我保護著活下來,您沒有做錯,是先王太偏心,璃姬仗著自己得寵要對我們趕盡殺絕,母親這是為了保護我們才痛下殺手的,您沒有做錯。”

這是多年吃齋念佛的後遺癥,太後隱居朝堂之後便開始一心向善,往年所做的事情都覺得自己殺戮過重,如今倒是要滕久相勸。她伸出手,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,對於滕久,她無疑是更加疼愛的,因為哥哥是以儲君的身份長大,不能含糊半分。而滕久不同,她原先就是打算讓他以尹郡王身份活著,無拘無束,沒有那麽多講究與生分。

但是偏偏兄弟倆的命運如此相似,或許是同一血脈生長出來的,連疾病也一模一樣。

即使有辦法,滕久恐怕也……太後心如刀割,“不要再說了!”她低下頭看著乖巧的滕久,終於強忍住淚水,“王位果然不能貪戀,是母親誤了你們,早知如此,當年便不爭什麽儲君之位!”

“母親,疾病無法預測,這與爭王位並沒有任何關系。”滕久卻很清醒,他不相信報應之類的說法,卻知道有時候老天爺確實很不公平。太後一個激靈,儲君之位終於提醒了她更加重要的事情。

“那麽,你決定怎麽辦?”若是平白無故地將王位讓出,太後自然是不甘心的。她眉眼沈下,“滕久,你需要一個孩子。”她清楚地感覺到滕久擱在她膝蓋上的手握緊了一下。

太後卻冷靜地吐出一句話,“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。”

滿室的寂靜,太後會為了他們著想,是因為儲久滕久都是她的孩子。而孫子呢,她這個祖母比起生身母親來說,畢竟隔了一層。她是重權之人,怎麽甘心屈居人之下,在現實面前,她迅速地為自己找好了後路。

這時候似乎就差了一句,“滕久,你放心地去吧。”

滕久不說話,太後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了。她將自己的目的顯示得太直白,以往母子相處毫無嫌隙,她才會如此毫無顧忌地說出來,今日面前的倘若是儲久,她恐怕就不會這樣說了。但是,她也無意中試探了滕久的意思,你是要太皇太後,還是要一個年輕的太後去撫養你的孩子,去把持朝政?

良久,久到太後以為他都要如哥哥那般滿臉不甘地離去,滕久才說道:“確實如此。”

太後知道自己賭贏了,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我已經不知所雲了,七夕節快樂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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